Saturday, September 26, 2009

寫在國慶前

北京大柵欄



出發往北京前一天,大柵欄第二次發生傷人事件。回港翌日,北京即又有新疆餐廳爆炸。在京的幾天能安然無恙,頻呼好彩。一邊讀新聞,一邊想起當地高度鎮壓的緊張氣氛,猶有馀悸。

今次因工作關係到京匆匆一轉,見聞點滴,令我心情複雜。頭一天的下午,聽罷北大一位教授對當地法治情況及立法程序的尖銳批評,頓感大開眼界!其言論及思想之開放,令人精神一振,在當地的政治環境下,更是難得。教授語調平靜,不用講稿,徐徐道來,卻是字字珠璣,話裏有骨。活潑的例子跟幽默的評論,穿插於演說之中,觀眾的情緒,盡在掌握之內,拿捏的精準,足見其大師風範。講畢,眾人熱烈鼓掌,拜教授過人的感染力所賜,氣氛歡愉,但想深一層,面對國家法律制度的種種問題,內心是沈重的。教授用心良苦,愛之深才責之切,不見激動,卻見激情。他選擇以幽默的方式表達,倍添一份對現實的無奈。

晚上,大會安排眾人往戲院看國慶電影《建國大業》。此片在港還未上映,料不到竟能在京先睹為「快」。戲票不便宜,要六十元人民幣,但戲院沒有冷氣。看這官方電影,重溫中國近代血淋淋的歷史,心情又是複雜的。對照日間深刻的演講,一時覺得,一天之內不勝承受這般反差。走出戲院,在首府秋天晚上的涼風之中,猜想教授會怎樣評述電影的一些片段,例如毛澤東在如北海道薰衣草原般的田野上,跟小孩騎牛牛溫馨的一幕。

行程緊密,最後只有半個下午的時間,供我們到遊客區逛逛。當地領隊帶我們到大柵欄去,我們是驚訝的,後來有人跟她說了那裏近日連續兩次發生傷人事件,原來她之前並未聽聞。這些新聞,在香港可是頭條呢。忽然感到,新聞自由、資訊流通,並不是理所當然的。

在大柵欄附近,大概每五步會見到一對公安或武警,全副槍械裝備,緊盯途人。大柵欄事件後,城內不許賣刀,只見張小泉刀剪店拉了半道閘(為什麼是半道閘?),閘前有兩名武警看守。坦白說,走在這樣的街上,我是感到不安的,彷彿越是鎮壓,越是引人作亂反抗。中國是否要這樣的國慶?

晚上,獲安排到國家大劇院聽音樂會。當局高度戒備,除用X光檢查隨身物品,及要入場者通過金屬偵測器外,凡有相機的更要寄存。由入口到座位,像過境一樣,可花上半小時。有人在場內用電話拍照,即被場內人員用紅燈指示棒照射,全場可見,但當事人卻多懵然不覺。

回港之後,讀到報章標題「G20取代G8 中國地位提升」。另一份報章訪問曾憲梓,他說了「你看,六四後中國的經濟發展,不是飛黃騰達麼」的發達論。訪問背頁,是該報編制的「建國六十年專輯」,標題為「新中國 歷史瞬間(1976-2009)」,下面圖文並茂列出這三十多年來的歷史事件,其中一幀圖片是「六四經典一幕:青年王維林隻身阻擋坦克」。我掃讀三十年的回顧,眼眶不自覺濕了:能在發達論廣傳的國慶氣氛下,在報上讀到這些史實,其實也不是理所當然的。我想起程翔說過,內地一些新聞工作者冒死爭取新聞自由,香港的傳媒如自我審查,是要羞恥的。

十月一日國慶燒煙花的時候,想想我們在慶祝甚麼。煙火的灰燼背後,我大概會想起北大那敢言的教授,而在心裏放個小煙花 -- 國家仍有像他這樣的人,是值得慶祝的。

1 comment:

達心 said...

What's the name of the professor at Beida you mentioned? Dr Sheng?